偌大的房间，空旷。房间中央，每隔一米有一根高高的柱子直通房顶。全家人排着整齐的方队站在屋里，直直地站着。我在队伍中间穿梭着，到每个人面前跟他们说话，微笑，但是却没有一个人理我。我喊，却喊不出声，我晃他们，却没有一点回应。一种巨大的被排斥感向我袭来，孤独、恐惧。
　　我腾地从床上坐起来，满身冷汗，又做这个梦了。从小到大，我无数次地做同样的梦。这个梦，究竟是什么含义，为什么。
　　初中的第一天，老师让每个同学做自我介绍。我紧张、又充满期待。同学们一个个介绍着自己，我在心里默默想着词儿，手心里攥着冷汗。中间的时候，老师被别的老师叫出去一次，回来又继续喊下一个同学的名字。我的冷汗一直攥到下课，老师宣布全班同学都已经介绍完了，我才意识到，刚才老师被叫出去的时候，我的名字被漏掉了。放学后，我硬着头皮走上讲台，告诉老师，您把我落掉了。老师漫不经心地说，那你就给我做一下自我介绍吧。我便把想好的词儿一股脑背给她听。真不知道自己当时哪里来的那么大勇气。
　　初中的同桌是个可爱又调皮的姑娘，我很羡慕她，觉得她身边总是围绕着很多朋友。她和我也很要好，但我总觉得我是在他们之外的，他们有一个圈子，而我，在外面。初中的班级里似乎有很多圈子，而我似乎哪个也不属于。那时候最想要的，就是一辆自行车，这样就可以和他们一起骑着上学放学，就可以进到他们的圈子里了。可惜我家到学校走路也只有10分钟的路程。
　　有一个男生，小J，小学的时候就和我同校，这样一直同校了12年，是的，小学，初中，高中。阴魂不散吧。小学，隔壁班，初中，同班，高中，又隔壁班。小学，只是觉得他好玩，经常闯一些不大不小的祸，逗得大家很开心。初中的时候，小J总是被老师安排在我前面，原因是淘气的学生总要挨着听话的学生，老师才能放心。我是乖乖女，从来就是。听话是我的招牌，也是我老爸老妈拿来炫耀的资本。我很小的时候，每次出门之前，老妈都会对我进行心理暗示，我们今天出去只是逛只是看，什么都不买哦。我的确是那种受暗示性很强的孩子。每次出去我从来都不会像别的孩子那样，为了一件玩具又哭又闹。我看到喜爱的洋娃娃（那是我童年时代唯一喜欢的玩具），只是会驻足在柜台前，目不转睛地盯着看，仿佛在和洋娃娃进行一场精神交流。如果妈妈拉我走，我也会乖乖跟着走。我不知道，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，我就已经学会了将自己的欲望压抑在心底。老师把淘气包放在我这个乖乖女的周围，当然是再放心不过了。不过老师不会想到，乖乖女的心里，其实是羡慕淘气包的。到现在我仍然分不清，吸引我的，究竟是小J这个人，还是对我行我素的向往。那时候我痴迷张卫健版《少年英雄方世玉》。说真的，他真的好像好像方世玉。无论长相还是性格。一点点婴儿肥，还很孩子气。总是阳光四射，充满活力。
　　小J这样的男生通常都是很受女孩子欢迎的，小J也不例外。他总是油嘴滑舌，很会逗女孩子开心。我总是远远地看着他们的热闹。但老师总是不让我远离喧闹，他总是坐在我前面，L姐，L姐地喊我，我是比他大几个月，但我不喜欢他这样叫我。
　　那时候，男生们很流行看漫画，总是从学校对面的小书店租来看。老师隔三差五就要搜查，他是典型的目标人物。但是老师万万想不到，她信任的安放在小J身边的乖孩子，竟然成了小J的掩护。每次搜查之前，小J就会趁老师不注意，把他的漫画书塞进我的书桌里。L姐帮帮忙，老师不会搜你的。说真的，我真的受不了他的小眼神。每次都会包庇他。每次都会忍受灵魂的谴责。
　　小J身边总是围绕着漂亮女生，我显然不是。他喜欢的应该是我的好姐妹Josy，她有一双乌黑乌黑的眼睛，而且睫毛超密超长。以至于开学第一天，老师就训斥她说，上学不许化妆。她辩解说自己没有化妆，老师都不相信，眼线画那么浓还说没有化妆。几次辨认之后，老师才不得不承认是自己眼神不好。我想那女老师一定在心里嫉恨，我用了公主羽翘睫毛膏都没有她的密吧。好看的女生永远都是最受欢迎的，Josy在班里就很受男生欢迎。我觉得小J的眼神经常都是投向Josy的。
　　那时候我最喜欢唱的，是林志颖的《心云》。仿佛自己就是《旋风小子》里的珍珠，一直陪伴在四毛身边，总有一天，她的光芒会被发现。这首歌，在我孤独的回家路上，成了最好的陪伴。也伴我度过了那青涩的青春时代。
　　初中毕业的那个暑假，我们几个好朋友约到一个人家里看vcd，那时候刚刚开始流行租碟片，谁家有vcd机是件很酷的事情。最棒的就是几个人在一起看鬼片，尤其有女生的时候，才叫有气氛，尖叫声比电影本身还阴森。也是那次，我在过了玩过家家的年龄之后，第一次拉了男生的手，而且，还是小J的手。只不过，是在看鬼片的时候。不知道是我们故意借着鬼片来壮胆，还是那片子真的那么吓人。小J一只手拉着我，一只手拉着Josy。就像若干年后，小J去S城找我和Josy玩的时候，他同样是一只手拉着我，一只手拉着Josy。
　　高中，我们还是同校，不过，我和Josy同班，而小J分到了隔壁班。每天，课间操的时间，我总习惯在人群里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。他在队伍里的位置离我不远，在做体转运动的时候，我就可以看到他，虽然是背影。下课的时候，我也常常望向窗外。教室外面有一棵大树，男生们总是恶作剧地抬着一个人往树上撞，在那聒噪的人群里，也常常少不了他，他不是主谋，就是被群起而攻之。
　　小J他们班里的阿君是我小学同学，她放学和我同路，我常常能从她的口中得知小J的事情。小J在他们班也算个人物，阿君只当笑谈给我讲，也并没有什么怀疑。她说那天上政治课，政治老师在讲台上侃侃而谈，小J觉得无聊，拿出课间被打扁的乒乓球来，想要修复一下。不知道从哪里学了新招，用打火机点火在乒乓球下面烤。不想离得太近了，乒乓球居然着火了。小J大惊失色，赶紧扔在地上用脚踩。那时候男生都穿胶底鞋，这一踩可倒好，立刻散发出一股胶皮的恶臭。还好火被及时熄灭了。政治老师在讲台上看的傻了眼，很淡定地问了一句：“要不要帮你拨110？”光是听阿君讲，我都已经笑得肠子抽筋了，我完全能够想象到小J当时笨拙的动作和无辜的表情。
　　（未完待续。。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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