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有木兮木有枝
(一)三年前 大学
“山有木兮木有枝, 心悦君兮君不知。”汉语言公共课上,老师在黑板上写下的《越人歌》,小麦子和落落唯喜欢这一句。那个时候小麦子偷偷地喜欢着叶,落落喜欢勇。
叶可以简称高富帅,勇是一个很温柔又坚强的人,只是名草有主。小麦子,落落与他们是在青年基督教会认识的。
小麦子和落落位列屌丝单身族。
看着大学校园里成双成对的恋人,她们既羡慕又不屑一顾。或许她们心里都有感情寄托,她们都信仰基督,觉得基督的爱滋养着她们。
或许她们觉得偷偷地喜欢着别人就够了,暗恋总给她们带来无穷的乐趣。小麦子可以一直念叨着柏,那个唯一从小学到大学都跟她是同一所学校的长得像金城武的家伙,同时觉得她又深深地喜欢着叶;落落总是会想起飞,一个才华横溢总是忧伤的高中同学,而却觉得勇就是她追求的类型。她们的大学生活平凡而又温馨,每到周末,她们两个和赐儿都会去一起去青年教会。她们都是快乐得忘记忧愁,又不谙世事的孩子。
四月,教会组织青年学生去襄阳古城学习。两天后,在回学校的火车上,小麦子听到了一个消息——叶要定婚了,在五月的时候。
听到消息的刹那,小麦子觉得脑袋眩晕,支撑不住便倒在窗户边流泪。她一直不敢对叶表达好感,因为他们之间的等级如同皇子与民女。叶是一个长相秀气,开朗阳光的小伙子,又总是很体贴,逗得身边的人开心。这是足以让所有女孩都动心的理由,但小麦子一直心存感激地喜欢着他。因为他发现了她唱歌好听的优点,常常鼓励她展现自己;也在她一个人躲在墙角里发呆的时候,主动去找她说话,安慰她。
她很能明白一个朋友说的话:“是不是总有那么一个人,你不能与他在一起,却也不想他喜欢着别人。”
落落觉得襄阳之行收获很多,在兴奋之余她发给朋友一条短信,过了一会儿收到短信:“我想你了”。
落落对小麦子说:“天啦,收到这条短信的时候,我头发都吓白了。”因为短信本是发给一个很普通男生朋友的,只是有很长时间没有联系了。
凌晨一点两人回到宿舍,难免挨宿管阿姨一顿臭骂,但阿姨还是不情不愿起床开大门。
小麦子难以入眠,趴在床头,在日记本里奋笔急书自己有多么难过,然后拿了一卷卫生纸捂上棉被,允许自己痛痛快快地哭一场。落落则跟不认识的人互发短信到凌晨三四点。
“茫茫人海中,两个人相识也许并不是偶然,觉得你我的相遇,仿佛如上帝安排的一般。”
落落给小麦子念着短信,这是触动落落心弦的短信。尽管小麦子觉得这句话再普通不过而且假,恶心又肉麻。只是两年后小麦子收到类似的话,她也沾沾自喜失去了理智。
有一句话说,男人都是会说甜言蜜语的高手,而女人总是不厌其烦地爱听,且甘心情愿地被骗。
给落落发短信的人叫安。
安提到了上帝,落落问他是否信仰基督,安说他没有信仰,但尊崇上帝。
落落觉得安也是性情中人,也许他就是她冥冥之中的缘分。
是的,是缘分,让她常常牵扬挂肚,偶尔又失落伤心,最后心中又满是伤痕的孽缘。
简单一点儿说,四月的时候小麦子”失恋”了,而落落开始了她自认为是第一段真正的感情。现在当落落回忆起这个故事的时候,她觉得自己太傻了,其实一开始根本就是陷阱,就是个谎言,这个谎言有那么多的漏洞,而她却浑然不知。
小麦子劝落落不要私动凡心,最好考虑清楚。因为小麦子觉得自己的男朋友一定是基督徒。虽然她欣赏一个总是为她修电脑的男孩,但当男孩向她表白的时候,她却不假思索地拒绝;虽然她产生好感的同乡男孩向她要了手机号码,从此老是有人“号码妹””号码妹”地叫她,她也不为之动容。
基督徒的身份对她来说就是一种VIP,因为她希望有人跟她一起分享信仰,信仰是她生命和生活的主旋律。
落落觉得这个女人太恐怖了,自己成了灭绝师太,也不能让强迫别人皈依你的门下吧。
小麦子既已知道叶要定婚并将于十月结婚,不过一个星期心里便有一种欢欣的感觉,她希望上帝祝福叶哥哥生活幸福。落落觉得这女人够狠,心理素质够强,而自己却不够坚定,她很快便陷入了感情思念的痛苦之中。而这些她又不敢与小麦子分享。
大一的生活很快就结束了,暑假落落去了广东,小麦子在武汉做兼职。
(二)
落落:
“半夜不睡,和小麦子兴致大发,决定疯狂一下。花一个小时化妆,花半个小时拍自恋照,然后花十五分钟卸妆,最后装成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,睡觉。这举动很疯狂,但似乎也很平常,因为类似的事情经常会发生。比如偶尔会在晚上跑到危险的后山去唱歌,或是装作很疯狂地迷恋一个韩剧,一边看还一边为帅哥尖叫,或是在宿舍不顾形象的K歌。
跟这小女子在一起两年了,风风雨雨一起走过来了。回想在一起这么久感慨无限, 如果让我对她说一句话,我一定会说:我忍你很久了!
呵呵,是的,在一起久了,矛盾似乎很多,但是,感情也很多。不管在哪里,没见到她,我会想念。
这几天,这小女子一直说想去西南一不毛之地的孤儿院工作,去做她想做的事,据说暑假就会过去。然后一直在那儿叨叨地说要把什么东西留下来给我们,说要我们过去看她,感觉明天就要走似的。忽然很难过,我说:离开了我以后你怎么办啊,没人再像我这样跟你一起自恋啦!她说,那你也去嘛,我们一起……
似乎记得几天前,当我眼泪汪汪时,这女人很悲情地唱了一句:‘我不是你的,就别再勉强…’当时我的泪就止住了,只是有种想晕的感觉……”
几天前小麦子又看了一遍落落的日志,心里有说不出的温暖和感动,她真想立马飞到深圳,也许她们未必能相见,但感觉她们的距离是那样近,她便会觉得两人就在一起。
QQ上,小麦子在问落落最近过得怎么样,有没有恋爱?落落说,没有。
小麦子说:“不对。我看了你的日记:
‘昨天,突然想到给你发一条信息,只是,悲剧般的忘记了号码,找了好久好久都没有找到, 当初没有存这个号码,以为我会一直记得。居然忘了,在关键的时刻。
原来,喜欢一个人时,也可以恨恨的看着关于他的一切。恨恨的看着他与别人的热闹,恨恨的看着自己很想了解却无法进入的世界,恨恨的看着别人亲昵的叫着那个自己甚至不熟悉的他的外号……’
老实交待那人是谁。”
落落说,是“安”。过了一会儿,她说,“小麦,你知道吗,安结婚了,而且已经有孩子了,这些我居然都不知道。也就是说,在我还喜欢着他的时候,他已经有女朋友了,而我却不知道。”
小麦子很诧异:“啊?原来你一直在跟安交往啊?你不是说去珠海见了安,两个人好像没有感情,仿佛如老朋友一样吗?”
小麦子回想起三年前——
那年大一结束后的暑假,落落在广州做兼职,趁着休假的机会去了一趟珠海找安。落落还是第一次见安,之前都是在手机上互发短信,打电话,然后在QQ上又见到了安的照片。照片里,安站在一堆汽车当中,朴实的平头,一身西装。当时落落对小麦子说,“安是销售经理,家里有六口弟兄姊妹,以后我嫁给安就好了,多热闹呀!我喜欢热闹的大家庭,喜欢许多小孩子在一起。”
小麦子说,“你臭美吧你。是不是觉得人家有银子,以后也不愁吃穿。”
落落说,“这个嘛,肯定啦,不过有钱也不是罪吧?我一开始又不知道人家有钱,不过,我也是说说而已。因为我俩的关系虽然暧昧的要死,我不捅破,他也不表白。”
……
安说想看看心仪的女孩长什么样子。
落落说,我不好看,怕你见了会吓着你。
安说,我觉得认识你,我们两个又同姓,便是一种缘,我认为你是很善良又孝顺的女孩。所以我很好奇,如果我是那种只对美貌感兴趣的人,你也就觉得我们不用再联系了,不是吗?
落落一感动便拉着小麦子说,”咱去拍自恋照去。”
星期六早晨当大学校园还很安静的时候,小麦子和落落两个人跑到学校的后山疯狂地拍了N张照片。
所以安和落落都只见过对方照片,只听过对方声音。但落落在珠海车站见到安的时候,仿佛见到了好朋友一般,一点拘束感都没有。
(三)
暑假结束,大二开始。小麦子问落落,”你在珠海失身没?”
落落说:“呀,你这小女子,怎么思想这么肮脏?我就在他家住了一晚而已嘛,我们就一起做饭嘛。对了,他做得多一点,我都没展示到我的厨艺呢。”
小麦子在心里纳闷了,安怎么这般君子。落落虽然长相一般,但在夏天这么风骚的季节,落落火辣的身材足以让男的见了喷血吧!!小麦子觉得大概自己思想太肮脏了,她一直觉得安是个花心,没有原则喜欢调戏女孩的男人。
小麦子这样想其实是有事实根据的,安跟落落认识之后,也加了小麦子的QQ。后来安在QQ上对小麦子说了许多暧昧的话,小麦子还专门把聊天内容保存下来给落落看。落落看了之后,嘴上笑笑说,他那家伙就那样。可是后来就不理小麦子了。也许是小麦子老是劝说落落让她心烦,也许落落对小麦子心存防备之心,觉得她是在故意拆散他们两个,或者她在勾引着安。自此以后,小麦子对落落的恋情不是很了解,只偶尔听说一些片段。
在落落不理小麦子的日子里,小麦子很痛苦。她觉得落落对她像是一个刚见面的同学,说话很少又很客气,“对不起”“谢谢”“麻烦你了”这些话像针一样刺痛小麦子的心,朋友之中为什么突然这般客气了,小麦子感觉自己的心碎了一地。
在小麦子的日记里,充满了她跟落落在一起时快乐的回忆。前几天,还写了日记《生命有你,生活芬芳》,而如今两人形同陌路。落落很少在宿舍,也不用小麦子的电脑,她总到隔壁宿舍吃饭玩电脑聊天。
小麦子问落落出了什么事,是因为安的事吗?
落落说,没有。
小麦子趴在桌子上眼泪哗啦哗啦地流,只是落落不知道。
“我想,最多情的是我,伤别离忆往昔;最无情的是我,拒人于千里之外、伤人于无形之中。赐儿说,最弄不懂的人是我,多变,不知我在想什么。”
小麦子看到落落写的日志时, 觉得落落说得不也是自己的性子吗?她觉得有时候落落会猜到她在想什么,她性格的一部分仿佛是模仿了落落,或者说她天生是那样,然后命运让她与落落相遇,成为知已。
“山有木兮木有枝, 心悦君兮君不知” 。小麦子觉得落落有许多朋友,而自己只不过是加入那只队伍的兵丁甲。小麦子也有些朋友,她信任丹丹和七七,喜欢她们的性格,但是她却视落落为知己。
小麦子是这样一个人,总以为自己用情很深,却不知道她在落落心头里的某个情感地位,也是别人无法取代的。
也许是小麦子天天向上帝的祈祷得到了回应,落落和小麦子又重归于好了。只是小麦子心有余悸,她小心翼翼地怕又伤害到了落落,从来没有再问过她跟安的恋情。所以安给她打电话并又说些暧昧的些话,她也没有对落落说。那天的情形是这样的。
小麦子听到落落的手机不停地振动,她看到是安打来的,便到隔壁宿舍喊落落,哪知落落跟宿舍女孩一起出去逛夜市了,这个粗心大意的家伙总是忘拿手机。小麦子放下手机,但手机不停地振动,让自习的小麦子不得安宁。
小麦子接通电话:“你好,我是落落室友,她现在出去逛街了,你晚一点再打过来吧。”
安说,“你是落落室友,哪个室友啊?你是她朋友小麦子吗?我觉得你声音好好听啊,你也一定是长得很漂亮的女孩子吧。”
小麦子本想挂断,哪知这番话激起了她的兴趣。她与安先暧昧一番,然后威胁说,被我抓住了把柄的家伙,以后不要再骚扰落落了。
但不论她言语怎么恶劣,安都显得很轻松的样子。
挂了电话,小麦子愤愤地骂:”这个该死的骗子,害我与落落关系破裂的骗子,不要脸的死男人。”
落落回来后,小麦子对她说安打电话了,但他知道落落不在就挂了。小麦子用玩笑的语气问落落,最近两人感情怎样。落落说:哪里有感情哦,大概聊多了,也就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了吧,两个人现在只是普通朋友而已。
所以小麦子极其诧异,既然两人关系平淡,为何落落又去珠海找安。既然安是那般地没有原则,为何又装作君子般地清高。小麦子想,“算了。反正他们只是朋友,也许我真是太神经过敏了。”以后她就也不再关心落落跟安的事儿。
生活还是像往常一样,落落念叨勇和飞,小麦子念叨叶和柏,两人都知道这些只是玩笑,因为勇和叶都定了婚,而飞和柏不知道在天涯的哪一角。
(四) 三年后
落落说:“我曾以为是像老朋友一样,而且我还天天念叨飞,你也以为我会一直喜欢飞。其实飞只是我小时候的梦想。高中时我们是同桌,他待我很好,又跟我一起玩。他在舞台上拨弄着吉他的样子迷死人,再眯上双眼唱一首歌,所有的女孩子都要疯狂掉,可是他只是我的念想。虽然我们都比较花痴的样子,什么叶呀,勇呀,飞呀一大堆的念想,我只是后来才知道,我是那样在乎安。”
小麦子见落落很伤心的样子,便说:“那个人是坏蛋,忘了他。他本就没有原则,满肚子的花花肠子,能随便跟一个女生调笑,为什么还要想念他。三年前他打电话给我的时候,我就觉得他很有问题。”
落落问:“三年前他给你打过电话???我怎么没有听你说呀?”
小麦子才想起当年自己好像是没有说哦。
落落说:“早知道,在珠海与安见面的时候就不提你了。”
落落回忆三年前,安带她去海边玩。走累了,两人便坐在沙滩边休息,清爽的海风吹来,落落觉得很惬意,她不由自主地说了一句“如果小麦在这里就好了”。
小麦子突然觉得心口一酸,原来落落在那样的时刻会想着她。如同她走在广西的山水之间,想着落落在这里就好了。
还记得一个雾色朦胧的清晨,她走在公园里白雾缭绕的绿树间,想着若是落落在就好了。尽管那个时候她正在恋爱,她却想与落落分享这一切的美好——两人漫步在干净的水泥路上,唱着欢快的赞美诗或是忧伤的古风曲。
小麦子也一直游说落落到广西孤儿院工作,可是落落的家人不同意。
原来落落是这样一个人,喜欢也不敢说,在乎也不知道怎么表达,除了在QQ日志里写得极其晦涩让人看不懂,总让人觉得此女实在多愁善感,哪知是真有心事。
落落一直觉得安喜欢着她,只是羞于表达,或者说安在等着她。等着她毕业,等着她有一份稳定的工作。
落落觉得爱情这东西太虚无飘渺,在大学里怎么能拿捏得准,等到毕业再说吧,毕业了就去广东找工作。安,你等着我吧,有一天,我会有勇气跟你说我很喜欢你,我会很主动地追求你。只是我现在不能说,不敢说;只请你,等我。
山有木兮木有枝, 心悦君兮君不知。安,你一直不知道我在偷偷喜欢着你吗?虽然我没有裸露地表白,但在字里行间,你一点都看不出来我的心意吗?
可以说自己喜欢很多人,欣赏很多人,但心里真正在乎的却只有那么一个 。可是落落选错了人,在安与她暧昧的时候,已经有一个女孩顶着他女朋友的头衔了。落落悲伤地不知道该如何倾诉。
落落:
“我开始渐渐享受现在这种生活了,游走在生活的边缘,在开心与不开心中徘徊,过得很好。”
“对不起,对不起。耶稣,愧对你,也对不起我自己。当我认识你那一刻起,我的心都交给了你。世界虽繁华,可是远离好久的心现在只想回来。不管是怎样的考验、艰难和坎坷,我相信,你都必一路陪伴我,忧虑不安都离我而去吧!”
“我下定决心最后一次放纵自己去想你,然后狠狠的去忘记,尽管泪水会不停地掉下来,尽管同样的决定失效过无数次,尽管还有一点点不甘心和不舍得。”
“原来每颗心都有个洞,找不到真爱,会一直寂寞,不属于自己的尽再大的努力也不会得到吧,既然这样,又何必执拗的去探求一个‘如果’。”
“我但愿有一个人在等我,无条件拥抱着我的所有。相遇前我还要翻越多少山丘。花别谢太快,请你等等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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